慢性失眠的首選治療方法:失眠的認知行為療法(CBT-I)
CBT-I并不是一種單一的治療方法,而是一系列有效方法的組合(圖1)。目前,CBT-I主要包含5個模塊,包括刺激控制、睡眠限制、認知治療、放松訓練、睡眠衛(wèi)生教育。其中,刺激控制和睡眠限制為CBT-I的核心方案;放松訓練作為增效方案;認知療法為預防復發(fā)和根治失眠的重要方案;睡眠衛(wèi)生教育作為一個衛(wèi)生習慣長期保持。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,未來可能有更多的方法加入到CBT-I中,例如冥想、瑜伽、太極拳、光療、運動療法等等。圖1?CBT-I的框架(1)刺激控制正常情況下,床和睡眠之間存著一種條件反射關系,即上床會產生困意(即使還沒到睡覺時間)。當夜晚睡眠不佳時,部分人會產生焦慮情緒,焦慮又會加重失眠,形成惡性循環(huán)。長期在床上清醒和焦慮,會導致床和清醒、焦慮形成一種病理性的條件反射,稱為“條件性覺醒”,表現(xiàn)為在床以外的地方已經很困了,但看到床或者一上床之后就會逐漸清醒甚至焦慮。刺激控制是從行為上打斷“失眠—焦慮—失眠”的惡性循環(huán),一旦在床上保持太長時間清醒或焦慮,就應該離開床,目的是重新建立床和睡眠的正確關系。刺激控制作為單一療法已被廣泛驗證,有著可靠的臨床效果,具體方法如下:只在有困意的時候再上床;20分鐘無法入睡時,應該起床離開臥室,進行一些放松活動,等到再次有困意的時候,再返回臥室睡覺;;20分鐘內仍然無法入睡時,重復上條策略,如果有必要,整晚都可重復該過程;無論前一天晚上的睡眠時間多少,第二天早晨都在同一時間起床;避免白天午睡或打盹。刺激控制雖然有著很好的效果,但有一個明顯的缺點,就是執(zhí)行困難,在夜深人靜的寒夜里反復穿衣起床需要強大的個人意志力,導致很多患者無法堅持執(zhí)行造成挫敗感。此外,刺激控制早期實際睡眠可能減少很多,因此狂躁癥、癲癇、異態(tài)睡眠癥和伴有跌倒風險者需慎用。所以在臨床上,尤其是在CBT-I早期,更推薦使用下面介紹的睡眠限制作為主要方法。(2)睡眠限制慢性失眠的人往往有一種錯誤的想法,認為增加在床時間可以增加入睡機會和睡眠時間,以致于每天早早上床等待困意,醒來之后又遲遲不愿起床期望多睡一會,白天或中午也會躺在床上補覺。然而,過多的在床時間和補覺行為會進一步降低睡眠需求,導致睡眠碎片化,表現(xiàn)為入睡困難,淺眠易醒,睡眠質量和體驗低下,我們認為能夠改善失眠的方法反而變成了加重失眠的原因。睡眠限制主要通過限制在床時間,剝奪部分睡眠時間來增加睡眠需求(所以早期白天癥狀會加重),把碎片化睡眠壓縮成連續(xù)睡眠,實現(xiàn)加快入睡、減少覺醒、提升睡眠質量和體驗(圖2)。雖然在指南中睡眠限制的推薦等級弱于刺激控制,但由于其操作簡單,更具有人性化,接受度和依從性都好于刺激控制,實際應用中,治療師更傾向于采用睡眠限制作為主要方法,在睡眠限制效果不佳時再引入刺激控制。由于睡眠限制早期也會加重癥狀,對于狂躁癥、癲癇、異態(tài)睡眠癥和伴有跌倒風險的患者仍需謹慎使用。圖2睡眠限制的作用原理應用睡眠限制時,需要記錄睡眠日記(圖3),根據睡眠日記計算一周的睡眠效率,睡眠效率=(實際睡眠時間/在床總時間)X100%,然后根據睡眠效率調整下周的在床時間,目標睡眠效率為85%~90%,但在床時間最低不應低于4.5小時,老年人不低于5小時,老年人的目標睡眠效率可以降低為80~85%。具體方法如下:睡眠效率低于85%,減少15~20min在床時間;睡眠效率在85%~90%,在床時間不變;睡眠效率高于90%,增加15~20min在床時間;圖3簡化版的睡眠日記(3)認知治療失眠的人往往有很多錯誤的想法和信念,包括對睡眠不合理的期待、對失眠后果的過度擔心、將生活的不順過度歸因于失眠等等,以下是一些常見的認知錯誤:睡眠是可以靠意識掌控的,我現(xiàn)在要睡覺就必須睡著;每天必須要睡夠8個小時,才能保持健康;必須要睡好,才能精神好,才能表現(xiàn)好,才能生活好;晚上睡不好,白天要補一下,要不然身體扛不??;睡不好人會瘋,會猝死的;所有的問題都是睡不好造成的,睡好了就什么都好了;根據認知行為療法的理論模型,這些錯誤的想法和信念會觸發(fā)不良的情緒,進一步導致不良行為和加重癥狀(圖4)。例如,當患者夜晚難以入睡時,會想到第二天會有很多軀體癥狀,同時還要處理很多工作和人際關系,一旦處理不好就會影響到個人發(fā)展和家庭社會價值等等,這些想法會觸發(fā)焦慮情緒進一步加重失眠,進而形成惡性循環(huán)。認知療法是通過一系列認知重建技術,幫助患者重新建立對睡眠的正確認識,讓患者保持合理的睡眠期待、降低對失眠的預期焦慮、客觀對待失眠對生活的影響,以積極的態(tài)度應對失眠,從認知方面打破“失眠—焦慮—失眠”的惡性循環(huán)。圖4認知療法的貝克模型大部分人很難在短時間內做出思想上的改變,因此認知治療需要一定的時間,通常做法是在執(zhí)行睡眠限制的6~8周時間里,逐漸改變認知。由于每個人所遇到的認知問題并不相同,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,加上個人的認知能力和接受能力也不同,因此認知治療往往需要治療師進行個體化治療,不像行為治療那樣標準和統(tǒng)一。此外,認知治療還是提高CBT-I治療成功率和預防復發(fā)的關鍵。很多自學CBT-I、使用APP自助CBT-I和門診執(zhí)行簡化CBT-I的患者,沒有接受系統(tǒng)的認知治療,往往以為睡眠限制就是CBT-I的全部,無法理解CBT-I是如何治療失眠,也無法理解為什么CBT-I對自己有效或者無效。在這種情況下,對于效果不佳的患者則很容易中斷治療;對于好轉的患者,在睡眠限制解除后,一旦遇到短期失眠,又會陷入“失眠—焦慮—失眠”的惡性循環(huán)從而復發(fā)。(4)放松訓練放松訓練是CBT-I二線療法,作為增效方案可以提高CBT-I的整體效果。放松訓練是通過一系列的放松程序,以達到調節(jié)身心的作用,包括呼吸訓練、漸進性肌肉放松、意向放松、正念放松等。此外,冥想、瑜伽和太極等方法也被視為潛在的有效方法,正在被進一步研究。放松訓練的效果主要是減輕焦慮和降低大腦覺醒,間接改善睡眠,對睡眠并沒有直接作用。放松訓練雖然可以改善大部分人的癥狀,但需要患者抱著開放的心態(tài)每天花時間練習,起效也相對較慢。對于追求完美或急切想改善睡眠的患者,往往會把放松訓練看得很重要,以至于在訓練時用力過猛,要求自己每個動作都要標準、時刻保持集中、不能分心等等,反而形成了一種壓力,從而很快就對放松訓練喪失了動力。對于此類患者,早期最好在治療師引導下來進行訓練。(5)睡眠衛(wèi)生教育睡眠衛(wèi)生教育主要提供一種良好的睡眠衛(wèi)生習慣,該方法適合所有人,但對于失眠患者單獨使用是無效的,就像飯前便后洗手可以減少胃腸道感染但本身不能治療感染一樣。保持好良好的睡眠衛(wèi)生習慣不僅可以降低失眠患者復發(fā)的可能,也可以減少正常人發(fā)生失眠的概率,其內容包括下列幾條,具體內容會在單獨文章內介紹。只需睡到第2天恢復精力即可;規(guī)律鍛煉,規(guī)律進餐,且不要空腹上床;確保臥室很舒適、夜間的溫度適宜,且不受光線和聲音的干擾;夜間避免過度飲用飲料,避免飲酒、吸煙,減少咖啡因的攝入;別把問題帶上床,不要試圖入睡;把鬧鐘放到床下或轉移它,不要看到它;每天同一時間起床,一周7天都是如此;避免白天打盹。總結CBT-I作為認知行為治療的一個重要分支目前還在快速地發(fā)展,不論是對醫(yī)生還是患者,都是易學難精,并不是聊聊天,改改睡眠習慣,看一下書或文章就能學會那么簡單。失眠也不是一個簡單的疾病,很多失眠的背后往往隱藏著心理問題,也需要在CBT-I期間引導出來一并解決,才能保證良好的長期效果。對于自學或者使用APP的患者,如果效果不佳或復發(fā)也不用著急,可以尋求治療師的幫助進行“面對面”治療。作為CBT-I治療師或治療失眠的醫(yī)生,需要對心理學和CBT-I有足夠的理解,最好能親自實踐一段時間,針對不同的患者靈活采用單一成分治療或組合治療,而不是機械地執(zhí)行睡眠限制。
藺建國 巨野縣中醫(yī)院 麻醉科